文/木木
青色延綿到道路的盡頭,在那之上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碧藍蒼穹。女孩身著朱紅色洋裝、頭頂著同色的小巧貝蕾帽,坐在籬笆旁的長椅上踢著腳邊的泥砂,輕哼著歌,那是一首她剛學會的詩篇。
籬笆內是一幢偌大的哥德式教堂,石板步道從圍籬這邊延伸到教堂的尖型拱門。正門前的花飾鏤空窗格透著微微的光線,風輕雲淨的大好週日是非常適合來望彌撒的日子,一早便零星地出現幾組信眾前來祈福。
女孩跳下長椅,小碎步跑到正殿門口,她扶著門往內望去,牆上刻有斑斕的浮雕,不論看幾次都顯得莊嚴神聖。幾個人影在座位上閉眼禱告,燈火晃晃,聖歌不絕於耳。
她沒有看見心念的那個人。
女孩背著手在教堂裡閒逛,玫瑰窗上的一幅幅宗教故事受到教堂外光線的洗禮透著溫煦的光,七彩玻璃繽紛的顏色映在地面,如同在水中悠遊一般。
「真紀。」她聽見叫喚而回頭,一身黑袍與神聖的十字掛墜,男子已經踏著穩步走至身邊,「在這裡做什麼呢?」
「我在想唐松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。」真紀看見唐松,沒來得及控制嘴角,喜悅的情感傾洩而出。
時光回朔至平日,女孩就像是個尚未離巢的雛鴨,總是跟在神父唐松的背後形影不離。主動說要幫忙還真是第一次,唐松聽聞有些開心,他輕撫真紀的頭,將一條閃著金光的小十字架放到她的手中。
「十字架?」真紀歪歪腦袋。
「我要給honey一個很重要的任務,是只有妳可以完成的事。」
唐松彎下身子,他胸前的掛墜垂下,碰到真紀手中的那個小十字發出一聲金屬撞擊。
「請妳今天都和我一起祈禱吧。」
他教真紀雙手緊扣在胸前,溫柔地垂下眼簾,語氣溫潤地彷彿能夠洗滌心靈。
「祈禱這個小鎮的人們、甚至是世間萬物,都可以不受痛苦折磨,在主的恩典下幸福地活著。」
真紀照著唐松的指示輕閉雙眼,「這樣做就行了嗎?」她小聲嘀咕。
「對,要是讓真紀這樣心靈純真的人來祈禱,上帝更容易聽見我們的聲音。」唐松笑語,磁性的嗓音使真紀耳畔酥酥麻麻。
這是怎麼一回事呢?像魔法一樣的話語。唐松總是這樣毫無保留地對他人釋出善意,對真紀如此、其他人亦是。真紀有時會默默地希望這是獨有對自己才有的特別待遇,但懂事的她從未表現出來,只因那不是自己的任性就能得到的東西。
「喂!」
明顯又急促的跫音劃破寧靜,真紀被這聲怒斥一驚,睜開雙眼,水靈大眼環視周圍,瞥見佈著青筋三步併兩步過來的一松修女。
「你又把小鬼帶在身邊了啊⋯⋯臭唐松。」一松嘖了一聲嘴,踩著黑色的高跟往倆人走來,鞋跟在陶瓷的地面敲出清靈的空響。
「真紀說要幫忙我工作,很了不起的孩子吧。」
唐松不會看臉色似地朝一松莞爾,一松輕哼一聲,蠻不在乎剛才聽見了什麼,逕自走到真紀身前,他提高聲調,用最輕蔑的視線俯視女孩嬌小又柔弱的身板。
「哼!讓這種小屁孩幫忙只會扯我後腿好嗎?」
一松指著真紀的鼻頭,她立刻躲到唐松的庇蔭下。唐松感受到身後微小的顫動,輕輕握住女孩的手。
「一松。」唐松向一松投以冷淡的視線,語氣也瞬間降至冰點。「不要那樣對真紀說話。」
語剛落下,似乎能夠聽見冰錐墜落地面迸發出尖銳的碎片,一松一個哆嗦,冷汗流進他的衣襟,平時不生氣的人一爆發,哪怕是上帝也攔不住。他也不是那麼刻意要刁難真紀,可是他知道唐松陷得太深,如果過於依戀著特定人事,那遲早會在攸關性命的時刻成為自己的絆腳石。
一松想起平時吊兒郎當的小松說出這番話時,那副嚴肅的臉龐,不自覺輕嘆一聲離去。
「你沒事嗎?唐松。」
真紀探出頭,擔心著眉頭深鎖的唐松。他立刻換上朝陽一般的笑,揉揉女孩的髮絲。再怎麼說他自己也是最清楚不過,但要他現在就傷害這個女孩,是不可能做到的。
「看來我暫時需要使用告解室了。」唐松無奈地笑了笑,拿出聖經時他又恢復了神態,「來、我們繼續今天的工作吧!我的小助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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